《爸爸》不讲奇情故事 同行一段疗伤路(组图)

发布 : 2024-12-20  来源 : 明报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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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编自真实事件的《爸爸》,不从奇情或惨?描绘案件,而是讲述惨剧发生后,人可以如何克服漫长时光,踏上和解的旅途。图为导演翁子光(左)与饰演儿子厚明的苏文涛(右)。(廖凯霖摄)



悲剧尚未发生之时,阮家四口曾同游外地,用相片留住最后的美满时刻。(高先电影提供)


「我相信这会是一套沉重但充满爱的电影」,《爸爸》导演翁子光在亚洲电影节放映后如此道。翁子光前作《踏血寻梅》(下称《踏》)及其监制的《正义回廊》都改编自真实凶案,新作《爸爸》亦改编自2010年发生的「荃湾享和街弑母杀妹」案。

电影中的阮永年(刘青云饰),一夜痛失妻子金燕(谷祖琳饰)与女儿厚恩(熊诺颐饰),而因患上思觉失调错杀家人的儿子厚明(苏文涛饰)亦被判囚小榄。独对空房,时间恍如停滞下来。但面对伤痛,阮永年仍定时探望儿子,尝试修复已经破碎的家庭,两人在墙内、墙外共走一段疗伤的路。

撰文:锺卓言

解构真实事件 呈现超脱「爱恨」的「爱」

问及为何创作以真人真事改编为主,翁子光笑言自己创作力不够,故较偏向解构真实事件或在其中加入想像,而写《踏》时便决定要拍这类香港较少的「社会推理派」电影。他又提到,案发之处与他的旧居实只一街之隔,故自己对于整个社区的气氛、地理环境都很熟悉,较易掌握如何用美术呈现生活的环境与细节。但事件更令他难过与伤心的,是事主不断质问自己为何未及早发现儿子的反常,但隐性的突发精神病本就难寻?象,家属过度自责反而更教人痛心。

不论现实还是银幕上的父亲,面对儿子错杀妻女,比起懊恼与不解,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愤怒,他最终选择了陪伴儿子走出思觉失调的困境,导演引述刘青云的话:「电影中的爸爸没有了『原谅』的概念,既不曾怪责又何来原谅?」他认为超脱「爱恨」的语境所讲的「爱」,更为伟大。电影中爸爸既期盼儿子早日出狱,又会担心他未能适应社会,不同想法在脑中交战、回荡。「而我想,每个人碰上巨变,都会问『可不可以回到一切尚未发生那刻?』」,这问题遂亦成为构思《爸爸》的切入点。

与事主交流近10年 改编电影盼社会关注

翁子光制作《踏》时未有接触原型人物,是因认为每人理解的真相都不同,担心会被凶手的叙述影响故事的呈现,故电影亦从警察调查案件的视角展开。这次为了拍摄《爸爸》,翁子光却与事主交流了约10年之久,如此转变的原因却意外地简单:「因为今次是从爸爸的角度讲故事,便『破例』让事主参与其中。」而因采用了爸爸的叙事视角,也奠定了要讲的是一个家庭故事,而非「血腥大惨案」。幸得梁耀忠、翁静晶介绍原型人物简先生,翁子光指在长时间交谈中了解到简先生对整件事的感受。后来发觉不论是二人之间的沟通,还是以电影呈现事件,对简先生而言其实也是一种伤痛的出口——电影成为了疗伤的过程。

要将真实事件放上大银幕,无法避免改编。但翁子光指简先生不止未要求看剧本或电影,在放任改编故事之馀,亦慷慨给予祝福。而电影里,陪伴阮永年度过伤痛的家猫「三花」,以及阮永年与他的姊姊、弟弟的相处,皆为描写角色性格而添,而阮永年寻求上门性服务却被骗的一幕亦然。翁子光说自己想用生活化的事件,带出角色在丧恸时试用极端方法分散注意力,却无法磨平心里伤口。说到底,他真正需要的,是心理上的温存和温暖。

「好多时拍电影、表达你的看法,是要用良心,多于一把道德的尺」,翁子光认为改编虽未有明确界限,拍摄者却要质问自己是否真正关心描绘的对象,又能否在社会留下正面因子——如讨论和关怀。常听见有人把「白卡」挂在嘴边,却未意识到这对精神病患及家属带来的压力,他希望《爸爸》能唤起社会对思觉失调的关注,「电影无法改变世界,但可以表达一个态度」。

非线性叙述刻划父子和解之路

近年港产片如《一念无明》、《正义回廊》、《白日之下》也都触及精神病议题。但影视媒介该如何呈现精神病患,观众又应以什么样的目光注视他们?翁子光似乎交出了另一份答案。

「虽然他们在生活上会有不同需要,但未必是弱者。」翁子光提到电影制作时曾和社工联络,得知接触社会上较边缘的族群时不要持「帮紧佢」的心态,故电影也避免强调精神病患「受助者」的角色,以免造成二次伤害。而饰演儿子厚明的苏文涛亦称,本以为导演会采用自己情疟漘发、张力较大的画面,未料导演担心会脱离现实情?,而选用了比较抑压、濒临爆发的镜头。「如果演员做到很『思觉失调』的画面,只是满足了戏剧效果,而非带来对病患的真正认识。」翁子光提到,被囚禁在小榄精神病治疗中心的病人,因隶属惩教署系统,药物种类受限,家人亦无权配药。而这次电影也尝试从这些方面描写他们及其家庭的困难,多于放大病徵与惨?制造奇情。希望观众了解,病人同样活在正常生活轨?中。

《爸爸》一如翁子光旧作,采用非线性的叙述方法,原因之一是为了模仿爸爸在案件发生后的「脑回路」,呈现盘根错节的情感,以及时间在意识中断裂或浮游的状态。故他认为电影没有明确的入口与出口,而是需要观众参与其中,在过程中拼出爸爸情感世界的脉络。如是,在翁子光眼中的《爸爸》不单刻划父子如何走出阴霾,以及二人与自己、与对方的和解之路;观众在陪走一段疗伤路的同时,或许也能抚平他们某些潜藏已久、难以言喻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