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抗争系列:伊拉克和香港 哪些可堪比较?

发布 : 2019-12-04  来源 : 明报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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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波全球抗争运动波及的地方,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实则总有微妙共同点,包括以往香港人想也想不到可以拿来比较的伊拉克。说来,今年我曾到访北伊拉克的库尔德自治区,当地的「一国两制」,就是一个香港镜像;然后在索马里认识了一名在伊拉克首都巴格达工作的西方contractor,两个月前,她还一番好意的对我说,当地和香港相比「十分平和」,问是否需要到巴格达暂避。

言犹在耳,伊拉克爆发萨达姆倒台后最大规模的群众示威,政府实弹镇压,实行宵禁、断网,造成数百人死亡、数千人受伤,大批难民涌向北部库尔德区,当地朋友哭诉「一国两制」的保护网接近崩溃,街头充满混乱,一切和数月前的小确幸全然不同。

未除Root Cause不满足于阶段胜利

香港媒体集中报道当地抗争的成效:政府早就宣布成立真正的、有法定效力的、非鱼目混珠来「检讨」的独立调查委员会,警察杀示威者不但被审判、更被判问吊,最新发展是总理迈赫迪也辞职下台,彷佛伊拉克民间诉求一律成功,但群众仍未撤退,现在的目标,已变成伊拉克政府的结构性改革。我们谈过的智利、黎巴嫩、加泰隆尼亚,到现在的伊拉克,抗争到了最后,都由表面上的切入点深入Root Cause,群众由于对传统精英不信任、感到过往太容易被官僚语言伪术「忽悠」,不再满足于阶段性胜利,这也是新时代的普遍现象。

伊拉克抗争的Root Cause,首先是结构性贪污。萨达姆时代的伊拉克自然也不廉洁,通过穷兵黩武维持局面,但奉行社会主义的复兴党,毕竟有基本基建、福利和就业保障。但民主化后的伊拉克新政府贪污更严重,在国际透明组织的全球贪腐观感指数位列倒数12,比苏丹、津巴布韦等非洲国家排名更后,青年失业率高达25%,是整体失业率的两倍,加上经常断水断电。讽刺地,不少人开始怀念起萨达姆时代的稳定。

境外「太上皇」势力离地失民心

由于贪腐问题难以解决,伊拉克群众又开始把愤怒苗头向外国势力转移。自从萨达姆倒台,什叶派占多数的伊拉克,几乎唯什叶派龙头大国伊朗马首是瞻,伊拉克什叶派最高精神领袖西斯坦尼影响力固然庞大,但伊朗最高精神领袖哈梅内伊「太上皇」影响更不能低估。由于新伊拉克在美国坚持下厉行「去复兴党化」,严禁前朝精英进入新政府,除了逼得这批失去特权的精英投身ISIS等激进组织,也令新一代权贵成为伊朗附庸,对一般人的诉求,愈来愈离地。这一波示威最终演变成群众高呼「伊朗滚出伊拉克」,更焚毁伊朗驻伊拉克圣城纳杰夫的领事馆,一切制约都已解禁。

乏人选破困局 香港更不堪

西斯坦尼、什叶派老牌民兵领袖萨德尔等都感到形势不妙,纷纷和现政府割席,这固然加速了总理辞职的决定,却令群众运动得到更大momentum,更难收拾。伊拉克新一代强调「无大台」,对任何传统领袖都不信任,对各派系之间的共识政治充满犬儒。要运动终结,除非是宪法层面的改革,增加直接民主元素,减低精英闭门造车,但这除了涉及内部权力重新分配,也触及敏感的国际持份。要是buy time,伊拉克群众信服的反恐英雄阿沙迪因为被现政府解雇,倒是打破困局的理想人选。可惜香港连这样的人选也没有,「太上皇」势力只有更庞大,结构更难解,奈何。

沈旭晖(GLOs创办人、中大社会科学院客席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