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外交部副部长马朝旭及其代表团(右)今年5月底访问华盛顿,与美国副国务卿坎贝尔等美国官员开会。(网上图片)
白宫前高官博明和「对华鹰派」前议员加拉格尔投书《外交事务》,认为美国必要「胜出」对华竞争。
博明(Matt Pottinger) 在特朗普政府长期担任白宫国安会高官,在2019至2021年期间更是副国安顾问,被视为美国转型印太战略的主要规划者。
加拉格尔(Mike Gallagher) 自2017年起出任联邦众议员,去年1月成为新建立的美国众议院美国与中国共产党战略竞争特设委员会首任主席,任内被视为其一最有影响力的对华鹰派政客。
随著中国崛起,对华政策往往成为美国大选两党阵营的一大争辩主题,今届也不例外。近期美国战略决策圈其中一篇最受热议的文章是特朗普政府前高官博明和共和党「对华鹰派」前议员加拉格尔在《外交事务》的投书,二人对拜登政府重视「管控竞争」的对华政策公开提出质疑,指北京早向美方发动冷战,倘若装作不知,反而提高热战风险,因此有必要争取「胜出」对华竞争。这说法受到拜登政府新旧官员的反驳,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前院长贾庆国早前来访参与座谈会时也提及这篇文章,指中方人士认为这说法或意味削弱中国政权,把中珀碢系置于「竞逐生存的权力斗争」上,他形容这将会是「十分危险」。
加拉格尔今年4月离开众院前,与博明在《外交事务》网站联名发表「非胜不可:美国对华竞争必须胜出而非受管控」一文,收录于《外交事务》期刊今年5/6月号。
顾名思义,二人是对拜登团队强调「管控竞争」(manage competition)的对华政策提出质疑,质疑有强调过程多于结果、为求稳定牺牲全球安全、寻求合作外交倡议沦为产生自满等风险。
博明与加拉格尔: 现况类同冷战「低荡」
「美国不应管控对华竞争,它应要胜出。」博明和加拉格尔质疑北京推动的连串全球倡议,旨在裂解西方,开启反民主国际秩序,例如「承保俄罗斯、伊朗、朝鲜和委内瑞拉的扩张主义独裁政权」等,这些动作反映中国并非以僵局(stalemate)为目标,故美国也不应这样。
二人主张中方领导人早向美发动冷战,与其否定冷战存在,华府理应予以承认并赢下来,「装作冷战不存在的不愠不火声明,只会错误地招致『热战』」。
二人将目前国际局势跟冷战在1970年代进入「低荡」(dmtente,或译「缓和」)时期相提并论,指当年美国总统尼克逊及其继任人福特,与同期主宰外交规划的基辛格,主张美国应尝试引诱苏联建立全球权力的稳定平衡,但反而促成苏联试图在全球削弱美方利益,包括支持埃及1973年突袭以色列(赎罪日战争),在安哥拉、葡萄牙和越南支援共产主义者,同时扩充核武库存和大量投资传统武力。后来上台的卡特起初也想维持低荡,但其国安顾问布热津斯基对此愈见怀疑,到苏联1979年入侵阿富汗后认定这套政策无以为继。列根1981年入主白宫后即令低荡寿终正寝,他在首场记者会上说:「低荡政策只是苏联用来追求其目标的单行路。」
放回当前中美角力的脉络,二人指控中国以各种方式支持俄罗斯用以入侵乌克兰的战争机器,并跟伊朗和朝鲜更紧密协调,即使后两国都有向莫斯科运送武器。拜登政府采取「同时抵抗俄罗斯、绥靖伊朗、围堵朝鲜以及结合对立和接触的对华政策」,政策上明显并不连贯一致。
二人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一些引言(例如「时与势在我们一边」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等),声言北京乐见全球陷入乱局。二人呼吁拜登政府应改变「管控竞争」策略,仿效列根对苏联的「求赢」路线,例如重塑对华军事威慑、切断涉及解放军建设和高科技监控的资金和科技流入,以至重振美国国防工业基础等。
《外交事务》在之后一期(7/8月号)安排杜如松(Rush Doshi)等专家撰文辩论,再由博明和加拉格尔回应,文章5月底预先放上网。杜如松在拜登上台后任职白宫国安会,官至中国事务副资深主任,至近期离任。他为拜登政府的对华政策辩解,指博明和加拉格尔认为对苏联的策略用在中国身上也会奏效,但拜登政府主张中美角力跟美苏角力不同,其对华战略是建基于对美国形塑中国政治系统的现实假设。
杜如松:
北京如感存亡威胁 行事难再克制
杜如松质疑博、加二人虽未点明寻求对华政权更迭,其对「胜出竞争」的定义实际上是如此,反而会令中美对立演变成中方领导层的存亡之争,「倘若北京结论是美方寻求全面胜利,它几乎再无理由保持克制」。然而,他认为除了这点,拜登政府对加强自身实力地位的政策路线实际上跟二人主张有不少重叠之处。
坎贝尔:
中美经济相互依赖 对华也构限制
博明和加拉格尔的文章如何受到注目,从今年由白宫国安会印太事务协调官转任副国务卿的坎贝尔(Kurt Campbell)也在智库活动发言上回应可见一斑。坎贝尔也质疑二人的主张形同寻求中国政权更迭,然而这路径会是「卤莽和很可能没有效果」。他提出两个理据,一是美国的盟友和伙伴见证过华府在其他地方试图推动政权更迭,知道它们不成功,二是美国多年都高估自己影响中国外交政策方向的能力。他说:「有关中国如何看待世界的基本改变,我们对认为(美国)有什么可能做得到需要有高度谦逊。」
坎贝尔提到从他与5月访美的中国外交部常务副部长马朝旭会谈所理解,中方当前首要焦点是经济,寻求向投资者保证有前景规划,稳定的中珀碢系符合这些目标。他认为长远而言,有别于冷战时期的美苏关系,中美之间存在深入的经济相互依赖,这点会相互发挥作用,中方也很难找到一些不会损害自身经济的做法,而中国经济表现目前对习近平来说非常重要。
明报记者